莫斯提马、蕾缪乐以及博士，关于三个人之间爱情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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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提马最好的闺蜜便是蕾缪乐了，而其中唯一一点让莫斯提马介怀的事情，就是蕾缪乐和她一样，都爱慕着罗德岛的博士。

而博士选择了更主动的蕾缪乐，莫斯提马只能选择祝福，把那份未言说的爱也藏在心底。

博士和蕾缪乐的恋爱并非一帆风顺，比如蕾缪乐二十二岁的生日会，就被博士搞砸了。

所谓生日会，其实是蕾缪乐和博士的约会，而所谓搞砸了，也不是全程都很糟心，至少在回到罗德岛之前还是很美好的。蕾缪乐和博士牵着手，沿着多索雷斯的沙滩，吹着咸湿的海风，走到东南角的露天影院。他们在那里看了一场别致的爱情电影，蕾缪乐的心思不在电影上，她侧着脑袋靠着博士的肩膀，嘴里含着一根橘子味棒棒糖。

夕阳、大海、情侣、电影，这四样要素组成了蕾缪乐二十二岁生日的核心，她望着心爱的男人，享受他唇齿间吐露的爱意。她记不住他口中电影的桥段，自觉她和他之间的甜蜜也可以拍成恋爱电影，在蓝卡坞那样的地方或许也能小赚一笔。

电影结束后，他们乘着月色去吃烛光晚餐，蕾缪乐不是很喜欢烛光晚餐那种勉强的高级感，甚至都不敢多点一些荤菜，害怕被周围的人嘲笑。可是吃饭要吃得饱才对，为了矜持，在耀眼的烛光下拿着银质刀叉在手掌大的盘子里“忸怩作态”，然后微微一笑，有哪里值得笑了，肚子都在咕咕抗议了。蕾缪乐想：“这完全不如对过家常菜吃得饱！”

勉为其难吃完烛光晚餐，蕾缪乐又在路上买了一点零食，才意犹未尽和博士手牵手回了罗德岛，随后就发生了那件糟糕的事。

当时博士和蕾缪乐说起明天塔巴镇剿灭任务的事情，他把蕾缪乐从队伍里摘了出来。这让蕾缪乐的好心情冷了大半。

“你为什么把我从队伍里踢出？！”蕾缪乐质问博士。

博士说得很自然：“这次任务太危险，要经验丰富的去，你就留下吧。”

“博士，我完成的危险任务很少吗？还是说我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人？”

“这次任务太危险了，总之，我不想让你去，可以吗！”博士确实不想让蕾缪乐参与这次任务，他喜欢她，就愈发的担心她，一点都不想冒险。

“博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拿你对我的爱绑架我！你在任你的私心发挥作用！”蕾缪乐理解男朋友的心情，但她判断这是不对的，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对她自己也不好。

蕾缪乐的话反倒刺激了博士，他抬高语调说：“我没有拿我对你的爱绑架你，我也不想捆锁你，我不是变态！你不能这样曲解我对你的爱！”

“我没有曲解，或许你没意识到吧，你不能因为爱我，就不让我去工作！那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任务！”

“好，那你就不能为了你对我的爱，放弃一下你的任务呢？罗德岛又不是没有人能去！”

“塔巴镇的任务两周前就确定好人手了！你在执行前夕突然改变参加人，对其他人也是不公平的！你这就是在拿你对我的爱，做绑架。我不是笼子的鸟！也不是宠物狗！”

“我是为你好。”

“博士！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吗！你不信任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恋爱的女人会成一个傻子？”蕾缪乐无法理解自己的男朋友，罗德岛的指挥会做出这样草率的事情。

“蕾缪乐，你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呢？！”博士蹙着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地说：“我从来没有不信任你，但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去那样危险的任务，这份感情你不明白吗？你觉得这是在绑架你吗？我没有像那些控制欲扭曲的大人擅自更改孩子的课程安排一样对待你。”

蕾缪乐扶着额头叹着气，走到博士身边坐下，以右手盖左手的方式，让两只手叠放在博士的膝盖上，望着他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有些事情不能这样做，不能，这不是爱，这样的爱会令人窒息。”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不去呢？你不要去可以吗，我不是以指挥官的身份，我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求你不要去参加这次任务。”博士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好吧，好吧，我可以不去，但你得在队伍出发前找到可以替代的队员，而且下不为例。”蕾缪乐先做出了退让，心里却觉得博士奇怪，又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所以不想让我去。”

“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博士矢口否认。

蕾缪乐对于博士的举动终究是失望的，失望透了，二十二岁虎头蛇尾的生日约会，她真是生气。出了门，她看见走廊尽头的望天的莫斯提马，想和她倾诉一下刚才的情绪，却终究怕叨扰到她，没有说出口。

派往塔巴镇的执行小队最终由鸿雪小姐替代蕾缪乐。然而三天后，噩耗传来，奔赴塔巴镇的十二人剿灭小队全军覆没，鸿雪、夜莺、煌等一系列干员无一生还。

博士挥挥手让哭得泪人一样的阿米娅出去，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捏着战报的手停不下颤抖，指尖狠命要插进肉里，接着他把战报揉成一团，又打开，撕得粉碎，每撕一次，喉咙里都仿佛从地狱发出闷哼。间断的闷哼声而后转化成一连串为什么，伴随着博士对红木办公桌的拳打脚踢在办公室里回荡。

过了一阵，博士许是累了，他像泥巴一样从椅子上滑下来，侧过身体曲着腰哭泣，嘴里不断念叨着：“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过是想把每一个人都保护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啊！”他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任门外的蕾缪乐怎样敲打，也不想起来开门，他想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博士会不会寻短见啊，小莫！”蕾缪乐焦急地问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要不我们就破门而入吧。”

“博士！你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去了！”蕾缪乐对着里面喊道。

这段时间，办公室外也聚集了不少得知消息的人，她们都很难过，为牺牲的十二个战友，为悲痛的博士。

就在蕾缪乐掏出铳准备打碎门锁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博士似乎调整好了情绪，面对门外聚集的干员们，他有些出乎意料，随即鞠躬道歉，一是说自己害死了剿灭小队，二是说自己的状态让大家担心了。干员们自然是纷纷表示这一切不怪博士，而在博士看来，这都是因为他将蕾缪乐踢出小队带来的蝴蝶效应。

凯尔希清晰地判断博士现在需要安静，便挥手示意大家散开，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包括牺牲的干员们的后事以及生前留下的任务。博士感激地看着凯尔希，蕾缪乐踮起脚一把将博士抱在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博士。”蕾缪乐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她个子比博士矮一些，博士在她怀里歇了片刻，又推开她的手。

“我会好起来的，蕾缪乐，你们也都散了吧，让我再一个人待会儿。”说完又回屋把门一关。

蕾缪乐心里难过极了，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跟着莫斯提马和凯尔希离开。

博士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手里不断抚摸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钥匙，在这份安静停留了十分钟后，叩门声又响了起来，力度不轻不重，节奏平稳，和他前三次听见的一样。于是他起身过去，把门打开，迎莫斯提马进了屋。

莫斯提马进门的第一句话带着一声感叹：“你又失败了，博士。”

“对不起莫斯提马，整个世界，就好像一定要蕾缪乐死一样，世界对蕾缪乐判了死刑，我救了她一个，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为什么！！第四次了。第一次是蕾缪乐死，第二次我和蕾缪乐一起去塔巴镇，结果罗德岛遇袭，凯尔希和阿米娅等人死了，第三次是蕾缪乐逃了回来，剿灭小队全灭，第四次我让鸿雪代替蕾缪乐去塔巴镇，结果他们全死了！！为什么？莫斯提马！”

“我也不知道，我想一定会有救下所有人的方法的，博士，我们还可以再试。”莫斯提马坐到博士身边，她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里仿佛刀绞，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让博士靠在她的肩膀上，或者大腿上，刹那她又想起博士和蕾缪乐恩爱的样子，伸出的手终是在空中定格数秒，又缓缓收了回去。

莫斯提马不想乘人之危，她为自己心里想占有博士的念头感到羞愧，她明明是来帮他拯救蕾缪乐的。

“再试试，怎么试？我还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了！”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不行呢？我们还有很多次回溯的机会。”莫斯提马撒了谎，她其实已经感到虚弱了，使用黑钥匙回溯时间会损耗她的生命力，但她必须这样做，她爱死了博士，就算为他死，就算是为了救他的爱人而死，莫斯提马也愿意。

“不，莫斯提马，我觉得好痛苦，我救不了她，救不了她。”连续的失败几乎摧毁了博士的心态，他低头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

莫斯提马跪下来，把博士的手打开，用额头抵着他的前额，她不忍看见心爱的男人崩溃，即使令他是为她的闺蜜而崩溃，即使他不知道她爱他。

“博士，不要气馁好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把蕾缪乐救回来。”莫斯提马几乎要哭出来，她觉得自己在一步一步摧毁自己成为博士爱人的机会，她不想这样，但她不得不这样。否则自己就好像是为了爱情而见死不救的自私的小丑。对她而言，与其成为自己厌恶的小丑，不如成全爱慕对象的爱情，哪怕会让自己失去性命。

博士在莫斯提马的安慰中逐渐平复了心情，他不再抱怨了，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抽动着，枯槁的眼神里是深深的绝望：“莫斯提马，我真的还有机会吗？真的吗还有机会吗？”

“有，我相信你，因为你是罗德岛的博士！你是我们的领袖！”莫斯提马坚定地望着他。

于是，第五次回溯开始了。博士又回到了和蕾缪乐生日约会的那天，但他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脑海充满了先前失败的噩耗，此外，他对于体验了四次的约会感到乏味和困顿，甚至不想赴约。

蕾缪乐如前四次一样，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前找他。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发现博士明显的憔悴。这令蕾缪乐感到意外，她分明记得昨天他还很好，他甚至为了约会，早早就下班休息了！

“怎么了亲爱的？你的脸色真的好差啊。”蕾缪乐关切地问，“是不是发烧了？”接着伸手探了探博士额头的温度。

博士把蕾缪乐的手攥在手心里说：“我挺好的，这就去约会。”

“不，你一点都不好，你的样子好糟糕！我们去找凯尔希医生，这次约会就放一放吧。”蕾缪乐拉着博士的手就要去医疗部，博士却一把甩开了。

“我说了我没事！”话音未落，博士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又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奇怪，说不上来，或许去沙滩边走走就好了。真的没事。”

“真的吗？”蕾缪乐狐疑地望着他，他太憔悴了，好像熬了一周的夜。

“真的，真的，你的生日，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二岁！”博士不会放弃约会的，他知道这一次还可能营救失败，所以这场生日约会的意义就更重要了！

然而反复回溯时间给精神上带来的压力并不是说没事就没事的，一成不变的约会桥段，无数次上演的牵手，拥抱，亲吻，每一个都在提醒博士你已经失败四次了。再一次坐在多索雷斯沙滩的电影院，博士看着电影里的桥段，突然呜咽起来。

一样的选择，一样的故事，是否就预示着一样的结局？博士真的撑不住了。

蕾缪乐笃定博士一定在昨天晚上遇到了什么事情，电影还未结束，她便拉着流泪不止的博士离开了那里，一直到海岸的另一头，蕾缪乐问博士：“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昨天下班前也很好啊！是不是因为塔巴镇的任务？”

“塔巴镇的任务？”博士突然意识到这一段经历是前四次没有，他前四次都没有崩溃过，或许这就是新的转机？他点点头，猛地将蕾缪乐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塔巴镇的任务怎么了？”蕾缪乐小声地问。

“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蕾缪乐。”

“说什么呢，傻瓜，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蕾缪乐一方面觉得感动，一方面又不知道博士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塔巴镇，你会死在塔巴镇的任务中，我们的约会，我已经重复四次了，这是第五次，每一次不是你死，就是罗德岛更多的人死，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都活下来，你就好像被世界针对了一样，被世界判了死刑，我太痛苦了，心一直在流血，我无能为力。”

蕾缪乐一下就明白了博士这般憔悴的缘由，他独自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的回溯，怎么会还毫发无伤呢。直到博士为了救自己做了这般努力，蕾缪乐开心极了，即便知道死期将至，也清楚地感受对方对自己那份深厚甘甜的爱情，她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她说：“谢谢你。”

“为什么说谢谢，我救不了你们！”博士哭着说。

“这样挺好的，博士。”蕾缪乐比谁都清楚博士背负的责任，如果面临必须牺牲一个的抉择，牺牲更少的，拯救更多的，一定不会错。就算蕾缪乐是必须牺牲的，蕾缪乐也心甘情愿地接受，至于那份对相爱不能继续的后悔，就留在心底，作风中传递的话语吧。

“不！我一定要救你，莫斯提马说她可以帮我不断回溯，直到拯救你们所有人。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一次我们提前离开了露天电影场，我告诉了你我所有的经历。结局也会不一样的！”

“莫斯提马？！”蕾缪乐心里一惊，她一直为博士担忧，全然忘记莫斯提马的黑白钥匙或许是罗德岛上唯一可以进行时空回溯的遗物。而黑白钥匙发动时空回溯，是以施术者的生命力作为代价的！莫斯提马已经进行了五次回溯。蕾缪乐记得莫斯提马说过，自己能回溯的次数大概四到五次。

“博士！！你！”蕾缪乐从博士的怀抱里猛地挣脱出来，立马就往罗德岛的方向跑去，她要去找莫斯提马，如果说自己的死亡不可避免，那就更不能莫斯提马继续时间回溯这样无异于自杀的行为了！绝不能让莫斯提马死于这场徒劳！

博士不明白蕾缪乐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就往罗德岛的方向跑，只能在后面追，边追边喊：“怎么回事？怎么了蕾缪乐！！！发生什么事了？”

蕾缪乐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博士说：“你知不知道！小莫使用时空回溯的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黑白钥匙每使用一次时空回溯，就会消减小莫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生命。而你为了我，让小莫使用了五次回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蕾缪乐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好闺蜜，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博士愣在原地，他根本不知道时光回溯会加速莫斯提马的死亡，莫斯提马压根没告诉他！

“我不知道啊！”

“是啊！她怎么会告诉你！她，她和我一样，她和我一样喜欢你，爱着你啊！！！”蕾缪乐比博士更快明白了整个事件背后的情感起伏，她想象的到博士在得知自己死后的消沉，也自然想象的到自己那个深爱博士的好闺蜜会为了博士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博士感到一阵头晕，说话甚至也结巴了：“这，不是，这……这，可是……唉！”

蕾缪乐甚至想：“小莫怎么这么傻，我都死了，她就好好地拿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走进博士心里啊！做这种事情干什么！”她马不停蹄地冲到莫斯提马的宿舍，咚咚咚地拍门，声音大得整个走廊都听得见。很快门开了，莫斯提马一脸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蕾缪乐。

“怎么了？小乐，我刚睡下。”

蕾缪乐喜极而泣，搂住莫斯提马的脖子不停地说：“小莫！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我害怕死了！”

莫斯提马倏地明白了，她温柔地说：“小乐，你已经知道了我回溯的事情吗？博士他告诉你了？”

“我都知道了，放弃吧，最小的损失就是失去我，那就让我离开！”蕾缪乐一本正经地说。

莫斯提马眼里噙着泪：“我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不想你走，而且他爱你，他想救你，我们都很伤心。”

“为什么，你们总想去改变我会死的这件事情呢！如果一个人的死亡可以轻易地被改变！那对于认真活着的人，他们每天对生活的思考又有什么意义！这种事情你就不明白吗？！莫斯提马！用白钥解除这一系列的回溯，让我们都回到正轨吧！”蕾缪乐说道。

“你会死的，蕾缪乐。”

“我们都会死的，总有一天都会死的，小莫！你要做的是珍惜活下去的机会，去爱，去体验，而不是想方设法去改变我死去的历史。”

博士姗姗来迟，他插不进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之后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听着。

“再等一等，小乐，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就会解除这场回溯。”莫斯提马知道一旦解除回溯，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面前这般感情丰富的闺蜜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多见见她，一起去企鹅物流，一起分享旅行的见闻。

蕾缪乐同意了，她松开手，凑到莫斯提马的耳朵边说了什么，然后笑嘻嘻地和博士说：“让小莫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九点左右再回来找她。”

“你和她说了什么。”

“闺蜜之间的小秘密，不告诉你。”

博士的心里不好受，知道身边的人会死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令他生不如死。他希冀蕾缪乐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决定，问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陪我，博士你知道吧，一旦人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他就有时间做一场告别。所以，我们来做一场告别吧，就我们两个人，我和你。”

走廊的昏黄的灯光此刻变得分外寂寥，博士不想和蕾缪乐做一场精致的告别，那种场面的下每一个字，每一滴泪，每一抹笑，都是他心里的伤。那样的告别，分明就是在提醒他面对命运时是何等的无力。

“博士，有些事情，要学会接受，你难道以为我们或者谁，会比这片大地更接近永恒吗？总有一些是我们永远做不到的事情，盲目地自以为是，说那些异想天开的话，不如好好陪陪我，我很快就会死了。”

“我不想失去你，这有错吗？”

“那你爱我吗？博士。”

“当然爱，不爱你，我就不会这样做。”博士不会理解蕾缪乐怎么会这么问。

“你不这样做，我也相信你爱我。博士，无论是生是死，我都爱你，如果你的死亡已经被确定，那我就让怀抱和亲吻成为你的安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接受。”

“博士，如果小莫没有告诉你她可以时光回溯呢？你会怎么样？会一蹶不振？会重新站起来？还是会选择？”

“我想，直到我某一天接受你离去的事实之前，都会一直消沉的。”

“呐，博士，我们去甲板上约会吧，最后一场约会，希望你不要像之前四次那样虎头蛇尾哦。”蕾缪乐牵着博士的手，拉着他往甲板上走去。

夏夜凉风是看不见的纱缎，璀璨星光是其上点缀的钻石。博士和蕾缪乐倚着甲板护栏，手牵着手，面对面站着，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此时此刻还需要再说什么呢？那些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舍不得都在眉眼交汇的那一刻，以一种超越语言的方式呈现了出现。于是，趁着蕾缪乐眼里的流星刚刚滑过她的脸颊，博士温良地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上去。

他们在星空下吻了又吻，像在咬一只汁水饱满的橘子。汁水既酸涩，又夹杂着咸味，尝一次，心便痛一下。但不尝吗？不能不尝，因这是最后一次了。

至少心会痛，证明他还爱。

九点多时，蕾缪乐和博士做了别，她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关爱，希望你能坦然接受，最后走出来。博士点点头，栏杆被握得吱吱响。他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再挽留她，他该醒了，从这场徒劳的，险些害死更多人的时间回溯里醒来。

蕾缪乐进了莫斯提马的房间，俩人默契地洗漱，换衣，然后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一张床上。

“对不起，小乐，我没能救下你。”莫斯提马开口道歉。

“你不该为这种事情道歉，我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蕾缪乐说，“反倒要是你死了，那我会内疚一辈子，恨不得自己去死。”

“小乐，你为什么能接受死亡。”

“小莫，你为什么接受孤独。”

“我不接受孤独。”

“我也没有接受死亡，我只是面对它，毕竟无人能够违抗死亡。”

蕾缪乐除了安慰小莫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她清了清嗓子，顿了顿说：“小莫，你很喜欢博士吧。”

“干吗说这个事情，难道你要说什么让我照顾博士这种话吗？”莫斯提马困惑地望着她的眼睛。

“才不会，我也是圣人，临死前托付自己的情敌爱自己的男友？”蕾缪乐见莫斯提马笑了，又说道：“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知道自己死后，自己的男朋友或许会在未来爱上自己闺蜜的感觉，让我心里毛毛躁躁的。”

莫斯提马一下抱住蕾缪乐，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做乘虚而入这样不齿的事情的！他也不会爱上我的，小乐。”

蕾缪乐“噗嗤”笑出来，看着莫斯提马蓝色的眼睛说：“不，我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就是活人的未来被我一个死人的亡魂捆绑，如果我的死亡是注定的，你未来的爱情也会是注定的。如果这个世界只注定死亡，却不注定爱，那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这糟糕的世界！”

第二天，蕾缪乐如第一次一样，随队前往塔巴镇。莫斯提马心里还存着一丝丝侥幸，希望三天后能听见蕾缪乐活着的消息，然而三天后传来的，依然是蕾缪乐牺牲的消息。

莫斯提马终于下定决心，使用白钥匙让一切恢复到原本世界进行的样子。

办公室里，博士对莫斯提马说：“结束吧，让这场糟糕的轮回结束吧，我受够了。”他后仰的姿势瘫坐在沙发上，一只手遮住双眼，另一只手握拳砸上去，仿佛要把下面手钉在自己眼睛上。

莫斯提马能体会到博士语气里的绝望，她觉得按照蕾缪乐说的，放弃对她宿命的篡改，回到失去她的世界里走下去，即便孤身一人。

莫斯提马启动了白钥匙。

随着强烈的白光闪过，他们回到了起初的世界。博士从办公室沙发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莫斯提马。最终，他在医务室找到了她，他看到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莫斯提马，以为她会死，一股深刻的自责奔涌上来。好在凯尔希说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过段时间就能醒来。博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否则，他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

确定莫斯提马不会死，博士又转身去忙碌蕾缪乐的丧事。众人担心博士的身体，纷纷劝他不要过度伤心操劳，而博士正在慢慢接受女友的死去这一事实，也希望自己能努力振作起来，为了大家活下去。

莫斯提马是在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醒来的，当时博士正坐在病床旁边，问了莫斯提马一个问题。

“莫斯提马，蕾缪乐最后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莫斯提马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梦，而梦醒之前，蕾缪乐曾在她耳边说：“我希望你能勇敢面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幸与幸福。”于是，她将这句话告诉了博士。

“对不起，莫斯提马。”博士回应说，“我不该利用你对我的爱，让你不断地重复回溯。你要告诉我回溯时间的沉重代价，我一定不会让你回溯时间的。”

莫斯提马勉强做出微笑的表情，在她看来，正因为不说明代价，她才能让自己最后的牺牲不显得狼狈；正因为不说明代价，她才可以在万一后悔的时候，失去埋怨博士的理由；正因为不说明代价，她才可以让博士不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

莫斯提马微微摆了摆手，说：“不必道歉，博士，如果我不爱你，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以爱为名的利用，而如果我爱你，我不介意被你利用。走到这一步，终究是我自己的决定。”

“何必呢。”

“我不想让良心不安。”莫斯提马望着天花板说，“有可能改变过去的能力，却不用来帮助重要的人，我做不到。救她，最糟的可能不过是再把我自己搭进去，不救她，我一辈子都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蕾缪乐，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谢谢你，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博士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向莫斯提马表示感谢。

“对了，莫斯提马。”博士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正要说却被莫斯提马打断了。

“不要这样，博士，不要因为心存歉疚，就轻易说爱。”莫斯提马勉强坐起身，她猜到了博士想说什么。

“抱歉。”博士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务了。”

莫斯提马点点头，望着博士背影出门左转，消失不见。

注定的爱，注定等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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